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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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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都他+妈的给老子散了吧!”

    随着一声喝骂,原本都兴高采烈看热闹的一群看客,宛如遇到了瘟神一般,哄的一声都四散而去。

    随着退潮般散去的人群,梅武艺看到,场地对面赫然凸显出三个人来:左首一个紫脸的大汉,身高体长,肩宽背厚,双眼倒立,满脸横肉。右首一个黑瘦矮个的汉子,唇上一副鲶鱼须,面上一对老鼠眼,左盼右顾,贼光闪闪。

    两个奇相之人的中间,是一个二十左右的修长后生。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织锦团花的的百花袍,足蹬一双狮子盖雪的牛皮短靴。

    梅武艺仔细端详,只见那后生面如凝脂,眉似卧蝉,一双星目寒光闪现。

    那镗耙之上的汉子此时已经翻身下地,站在三人的面前,把那受了惊吓的一双儿女紧紧的护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那獐头鼠目的黑瘦汉子此时上前一步,指着那壮汉骂道:“你是哪来的山野村夫,以为自己会捅几个狗尿蘑菇,耍两下三脚瞎猫,就能在咱这偃师的地界里玩枪弄棒。走江湖跑码头,你也不懂个规矩,来偃师你也不来你家农爷的庙上拜拜山门,见见祖师爷?”

    那耍把式的汉子见那黑瘦汉子这么一说,连忙上前施了一个大礼,然后说道:“阚某初来贵宝地,有眼不识泰山,开罪了几位大爷,在下这厢有礼了。”

    那黑瘦汉子抻着脖子,挽起衣袖。瞪着一双鼠眼问道:“这就算完了?”

    那耍把式的汉子连忙说道:“在下这就收拾东西,马上离开贵宝地。”

    那黑瘦汉子嘿嘿一声冷笑说道:“呵呵,在咱们家门口,耍了一通三青子。然后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屁话,这就想拍拍屁股走人?”

    那耍把式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一双儿女,然后回过头来,低声说道:“还望大爷高抬贵手,放小的一马,实在不行,小的把这些枪棒器物都给了几位大爷吧,只求大爷放小的们走路就行。”

    梅武艺在边上看得不由心头火起,他抬眼看了一眼那黑瘦汉子身后的二人,那二人此时都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盯着那卖艺的汉子并不言语。

    梅武艺再看了一眼那卖艺的汉子身后的一双儿女。梅武艺惊奇的发现。那对娃娃此时脸上并无太多恐惧之情。而是四只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地上散落的铜钱。

    那黑瘦汉子张口骂道:“你个要饭的破落怂货,就你那几根烧火棍也想敷衍了事?”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本来强压着的怒火终于有些绷不住了,他扣紧眉头。压低了嗓音沉声问道:“那你还要怎样?”

    那黑瘦汉子回头笑着说道:“这厮问咱们到底还要怎样,我看不如把他那对小崽子留下来换两个酒钱算了,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他身后的两人听完了他的话,嘴角也都掠过了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那黑瘦汉子把头又转过来说道:“唉,我说臭要饭的,听到了吗,把那两个孩子留下,你就可以滚了。”

    梅武艺注意到,那卖艺的汉子不知是冷的、吓的,还是气的。他浑身上下忽然激烈的抖动了几下。

    这时那紫脸的大汉忽然上前一步,粗着嗓门说道:“跟他啰嗦个什么,敢在咱家的地盘上玩枪弄棒的,直接把他放翻就完事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他一个箭步就跨到了那卖艺的汉子身边,抡起油锤般的铁拳,抬手一记黑虎掏心就奔对方胸口打去。这紫脸大汉比那卖艺的汉子高出足有半头,胳膊粗拳头大,仿佛这一拳下去就要把那卖艺的直接给打残了似的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见紫脸大汉欺身上前,双眼忽然一亮,肩膀微晃,脚下闪电般一脚直接踹向那紫脸大汉的软肋。

    这脚来的太快,那紫脸大汉躲闪不及,‘嗵’的一声被踢了个正着,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之后,怒吼一声又一次挥拳扑向了对方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见一脚没有踢倒对方,显然也已经有些按捺不住,他并不躲闪,而是迎着那紫脸汉子扑过来的双拳,挺身上前。

    待那紫脸大汉的铁拳眼看就要打到面前,那卖艺的汉子忽然身子猛地一偏,侧身躲过来拳的同时,脚下轻轻一勾,同时挥掌在那紫脸大汉的腋下顺势用力一挑,那紫脸大汉立刻像一头踩中了陷坑翻板的野猪一般,‘哼’的一声便头朝地脚朝天的,向前面的地面直挺挺的摔了出去。

    此时那獐头鼠目的黑瘦汉子,见同伙被人打翻在地,嗷地一声怪叫,俯身在裤腿边拔出一柄匕首,作势就要上前。

    他刚向前一冲,就被那同来的后生一把抓住袄领子,轻轻的一带,便被拉到了那后生的身后。

    此时那紫脸大汉也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,见那白净面皮的后生向他招了招手,于是连忙臊着脸也向那后生的身后走去。

    那后生伸手脱下了织锦团花的百花袍,然后把它交到那黑瘦汉子的手中。梅武艺再仔细一看,只见这后生里面穿了一件黒缎子面镶金丝线绣狮子滚绣球夹肩短袄,腰扎一条墨绿色灯笼穗的挽花丝绦。

    那后生双眼微抬,寒光怒射,迎着那卖艺的汉子,猿臂轻舒,远远的在原地摆了一个门户,梅武艺看了不禁心中一动。

    原来这后生摆下的门户,却是梅武艺自幼演习的少林大罗汉拳里面的招式。梅武艺心中暗想,这偃师离登封不远,那外家功法宗师,少林武功的发祥地北少林寺就在那登封境内,自己幼年习武之时,师父周钢威每每提到登封少林都是满满的神往之情。现今这少林弟子遍布天下,而这河南境内就更不用说了。难道眼前的这位后生也是师出少林?

    就在梅武艺站在那里失神遐想的时候。那白净后生猛然暴吼了一声,然后向那卖艺的汉子的方向疾驰了几步,身子忽然腾空而起,宛如厉隼一般。伸展着双臂,凌空向那卖艺的汉子猛扑了过去。

    卖艺的汉子见那后生来势凶猛,连忙闪身后退,避开锋芒。那后生双脚刚一粘地,双手便连环出击,一连八招,招招直奔对手要害。那卖艺的汉子被他咄咄逼人的招数迫得是连连后退。那后生得势不饶人,手上刚刚停下来,双脚就左右开弓连环猛踢,那后生脚法比手上的功夫更胜一筹。出脚时快如飓风。猛如闪电。

    梅武艺此时已经确定了这后生必是少林弟子无疑。因为这后生出手所用的招式,正是北少林罗汉门的罗汉神打,这罗汉神打有外八腿、内八腿、外八锤、内八锤、明八打、暗八打。乃是罗汉门实战拳法的精髓所在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眼见着躲开了上边的八锤,却是躲不过了下边的八腿。那后生一记重腿眼看着就要踢到那汉子的腰肋之间,没成想,那汉子不但不躲,反倒把腰身一扭,直接把小腹朝前迎向了对方挥来的这一腿。转身的同时,那汉子也起腿向那后生的腰身猛地踢去。

    那后生的腿法就已经够快的了,可这卖艺的汉子脚下更快,虽然起腿在后,但是两个人飞出去的那一脚却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对手的身上。

    只听得如擂鼓一般‘嗵’‘嗵’两声闷响之后。两个人都被对方踢得向后倒退了两步。双方虽然都出脚极重,但梅武艺从两个人的表情看出,除了吃惊之外,这两个人并没有受伤。

    那后生略一犹豫之后,忽然伸手扯开了腰间的丝绦,然后甩手脱掉了上身的黑缎子短袄和里面贴身的一件白棉泽衣,他也像那卖艺的汉子一样,是赤膊上阵。

    梅武艺仔细一看,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。只见那脱了衣服的后生的身体,居然像穿了一件衣服一样,露出了一身的刺青。胸前纹的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下山猛虎,两臂各纹了一条青龙缠绕,后背一只展翅的飞鹰是爪坚眼厉。

    那后生此时脱了衣服,光着脊梁,两步来到那卖艺的汉子面前,示威般的歪着脖子,双手掐在腰间,扎了个马步站在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此时已经明白了那后生的来意,于是他也不客气,身子略一后撤,脚下闪电般的向那后生的后背接连猛踢了三脚。

    ‘嘭’‘嘭’‘嘭’

    三脚过后,那后生站在那里是纹丝未动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虽然没能踢倒那后生,但也毫不示弱,他也原地马步站稳,双手掐在腰间等那后生来踢。

    那后生挺起身来,晃了一圈脖子,又双手插在一起转了转手腕,然后猛然上前,起腿对着那汉子的前胸猛踢了过去。

    梅武艺看了心里一惊,这卖艺的刚才踢的是这后生的后背,可这后生起腿却奔着那汉子的前胸踢了过去。

    可那汉子眼见着那后生奔着自己的前胸踢来,却并未躲闪,而是挺直了腰身,任他踢打。

    ‘嘭’‘嘭’‘嘭’

    也是三脚过后,那卖艺的汉子居然也跟刚才那后生一样是纹丝未动。

    梅武艺知道这交手的双方都在向对方展示着自己的硬功,梅武艺早就听师父周钢威讲过,这少林武功的金钟罩铁布衫乃是外家硬功的绝学,而这些打把势卖艺跑江湖的,也经常表演一些银枪刺喉、铁尺开肋、油锤灌顶、胸口碎石的绝活。

    此时那卖艺的汉子已经直起身来,他上前一步向那后生深施一礼,然后说道:“多谢小爷刚才手下留情,还望小爷开恩,容在下收拾东西,马上带着孩子离开贵宝地。”

    卖艺汉子的话语刚一落地,那后生白净的面皮立刻变得通红,他轻轻的用鼻子‘哼’了一声,然后冲着那卖艺的汉子篾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,算是勉强默许了。

    那卖艺的汉子见后生终于点头同意他们爷仨离开,于是连忙又鞠了一个大躬,说了声:“多谢小爷!”

    然后转身就要去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,梅武艺发现那后生忽然弯下腰去,双手在他那双狮子盖雪的牛皮短靴的前面摸了一把。然后起身悄悄的上前一步,在那卖艺汉子的身后忽然起脚便向那汉子的后脑扫去。